将爱猫送到宠物医院做了一场“小手术”后
【资料图】
出现伤口化脓、腹水甚至病情复发的情况
猫咪一度生命垂危
为了抢救猫咪
家住广州市黄埔区的黄小姐
前后已花费3万多元
如今，小猫正在逐步恢复健康
黄小姐心中仍有许多解不开的问号：
术前为何没有做评估检查？
术后为何出现感染？
出现紧急情况为何不及时查明病因？
承诺的低复发率为何还是发生了？
奥一新闻记者发现
目前宠物医疗仍未有完备的制度规范
一旦出现医疗纠纷
宠物主往往诉之无门
No.1
犹疑的决定：
带猫跨院区进行手术治疗
家猫恢复效果不理想
怀疑系医院治疗不当
广州市民黄小姐报料称，去年6月，其养的11岁家猫在瑞派宠物医院管理股份有限公司旗下的宠物医院 “德善堂”实施膀胱切开取结石术后，术后伤口出现严重感染并迟迟不能愈合，同时出现尿腹，频繁呕吐、贫血等症，造成术后多次检查治疗和实施腹部外伤清创缝合的二次手术，至今一直在康复治疗当中。2023年3月16日，术后第9个月猫咪的膀胱结石再次复发。
她统计道，自2022年6月入瑞派宠物医院黄埔德善堂院实施导尿起，截至2023年4月21日，因此次手术导致的各种检查治疗康复护理费用已高达36440.95元。她认为，猫咪的系列术后不良反应与宠物医院护理不当、隐瞒、治疗延误和失误有关。然而，宠物医院方却否认诊疗过程中存在过失，双方多次沟通，未能达成一致。
保守治疗病情反复
医生劝说实施手术
黄小姐向记者透露，猫咪和自己相伴10余年，平时待猫咪如家人，在她的精心照顾下猫咪身体一直很健康。2020年6月，黄小姐的猫咪开始出现尿频、尿急、尿血症状，她带猫咪在家附近的瑞派宠物医院黄埔德善堂院（以下简称“黄埔分院”）的主治医师叶医生处就医看诊，该院诊断为膀胱结石和排尿刺激膀胱黏膜导致的出血。
此后的两年间，黄小姐一直带着猫咪在该院采用打针、吃药的保守治疗，后来吃药和换吃泌尿道处方粮后常伴频繁呕吐症状，类似情况反复十余次，病情一直没有得到根治。
2022年6月12日，黄小姐的猫咪再次因膀胱结石住院，叶医生对其实施镇静和导尿。当天，瑞派宠物医院天河德善堂院（以下简称“天河总院”）的陈医生致电黄小姐，劝说其尽快对猫咪实施膀胱切开取结石术，称膀胱结石是公猫常见病，不建议保守治疗。“他跟我说，猫咪身体各项指标很好，手术只是一个常规小手术，风险不大，不会产生并发症，术后复发几率小，术后康复也很简单，几天就可以了。”
放心不下的黄小姐再次咨询叶医生，对方也表示，如果不实施手术，以后会有癌变风险。尽管对手术隐患和术后康复充满疑虑和担忧，但面对猫咪痛苦症状，黄小姐还是选择采纳医生们的手术意见。
术后无任何保护措施
担心家猫伤口受污染
在对猫咪实施导尿术后的第3天，猫咪被带至天河总院实施膀胱切开取结石术。在等待了一个多小时后，陈医生告知黄小姐手术顺利，“只有几颗结石，结石并不多，后续会将结石送往专业机构检验成分。”随后称猫咪麻醉醒后就可将其带回黄埔分院护理和康复。
当天下午，黄小姐和叶医生一同把麻醉醒后的猫咪带回黄埔。“我看到猫咪从手术台下来，一路上也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就这样从天河总院带回黄埔分院。”到黄埔分院以后，黄小姐称猫咪就关在住院部的笼子里，并无做伤口保护和保温措施，晚上亦无人看护。她当下对医院不做保护措施是否会导致伤口污染表示疑问时时，护理人员称“笼子里垫了尿垫，应该不会”。
No.2
术后状况不断，猫咪命悬一线
伤口化脓隆起大圆包
拆线后家猫病情加重
术后，黄小姐多次前往宠物医院探视猫咪，却总感觉护理情况不尽如人意。据她描述，术后第6天，猫咪腹部出现大面积结痂，伤口缝合处出现化脓，此后，伤口处更明显可见隆起大圆包。
术后第6天，猫咪腹部开始出现大面积结痂，伤口缝合处出现化脓
对此，叶医生告知她，这是皮下脂肪对缝线的反应，拆线后会慢慢恢复正常。然而，猫咪在拆线后并没有恢复正常，反而化脓更为严重。更让黄小姐气愤的是，当她前往探视时，发现猫咪双腿沾满尿液，雪白的腿毛被尿液浸染发黄，味道极难闻，当晚和叶医生一起清洗到深夜11点多。
对此，记者联系黄埔分院的叶医生对相关问题进行求证。他表示——
可吸收线没有降解的情况下皮下是会鼓包，皮肤感染后，皮肤的缝线刺激也会出现炎症反应，出现渗出液，拆除线的刺激会减少炎症反应，感染严重需要清洗消毒，换药。至于黄小姐提出的“尿液沾在腿上”的问题，是由于当天没来得及清洁。
术后第7天，黄小姐探视时发现猫咪的肚皮又硬又大，这次她将猫咪带到天河总院做检查。
黄小姐认为猫咪术后在有污渍和猫砂的住院区活动并不合理
检查显示，猫咪已出现腹水，肌酐和尿素指标都很高。当天医生从猫咪体内抽出300多ML浅黄色腹水。
两份手术报告数值不同
医生称系护士输入失误
此后，黄小姐发现，当日的生化16项电子版和纸质版多处数值对不上，她对这两份报告多个出入之处做了一个汇总，希望医院核对后给出正确报告。
6月22日检查显示，猫咪已出现腹水，肌酐和尿素指标都很高
天河分院陈医生就数据问题向记者解释道——
检查报告是由人工手动输入到电脑端生成电子报告的，中间护士可能存在失误。同时，由于指标模板中犬类与猫类的参考值有别，护士选错了模板，因此出现黄小姐提出的参考值有误差的问题。
家猫情况恶化或危殆
宠物主提出面诊遭拒
术后第8天，黄小姐发现猫咪的状况仍然不佳，不吃不喝，伴随尿急，尿频，尿短等症状。此外，当晚她在猫咪的左腋下处又发现了一处伤痕，对此，医生解释这是由于免疫力下降所致，并让黄小姐晚上把猫咪带回家护理，白天再带到医院换药。最后，还让黄小姐做好“猫咪会不行”的心理准备。
6月23日深夜，在猫咪左腋下又发现一处溃烂伤口
手术前打包票称“几天就可恢复”，现在却让做最差的心理准备，黄小姐表示难以接受。她告诉记者，出现状况后，她多次向陈医生提出探望和面诊的要求，但对方总表示“没时间”“做不到”或者“第二天再说”……为了不耽误病情，她决定带着猫咪到其他宠物医院就医。
No.3
辗转求医，沟通过程存在不快
黄小姐咨询多位外院专家医生，均表示猫咪是明显的尿腹情况，建议先做造影和B超检查，排除膀胱是否还有漏尿情况，再决定治疗方案。当她将此意见反馈回陈医生后，对方认为应该先在晚上给猫咪做插尿管的导尿和抽腹水，白天再去给猫咪做造影检查。
“当时医院无人看护，我对此很不放心，但他却告诉我要夜间看护的话需要加价2000元。”黄小姐决定次日再做导尿，但医生随后却以没有造影剂为由，声称“拒绝接这一单”。
记者向天河分院的主刀医生陈医生进行求证，对方回应——
☛ 对于猫咪腹部出现液体漏出的情况
他表示，在之前的同类手术中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后来分析认为，在手术时发现猫咪的膀胱壁很薄，手术后可能会更薄，存在一些我们肉眼看不见的损失，因此术后出现渗液也是有可能的。
他解释，黄小姐的猫咪已经有两年的结石史，这些结石长期存在体内，多次摩擦都会对膀胱产生刺激损伤。
☛ 对于造影检查的问题
他表示，从未“拒绝做造影”，称猫咪腹水情况严重，是医生都会选择先解决紧急的问题，将腹水抽出再解决其他问题。此外，2000元属于重症监护的收费。
在术后第10天，黄小姐与叶医生一同前往位于海珠区的宠物医院做造影检查和尿液检查等，检查报显示“泌尿道完整，未见异常渗漏，X光腹腔清晰，无腹水指征”，猫SAA血清淀粉样蛋白检测结果显示“明显炎症”，建议膀胱炎对症治疗，皮肤疑似低温烫伤，建议外科干预。结论比预期稍好一些，黄小姐稍微松了一口气。
术后12天，她请叶医生陪同前往位于越秀区广州大道的另一家医院做处理。术前检查的结果与此前海珠区的医院结论一致：为术后伤口感染和大面积疑似烫伤，需行外科手术进行清创缝合，并于当晚办理该院住院手续和实施手术。
“猫咪在该院手术后恢复非常好，腹部缝了35针，左前肢下缝了18针，医院护理仔细，猫咪这次外伤手术，没有发生任何感染溃烂情况，伤口在10天左右就愈合了。”这次治疗，黄小姐总共又花费了17080元。
这家医院为黄小姐的猫咪提供24小时陪护，住院期间为一级护理，护理费150元一天，和天河总院陈医生声称的2000元一晚的天价护理费对比起来，黄小姐内心对他的信任又降一分。
No.4
病情复发，矛盾仍待解决
今年3月，在术后9个月的时间，猫咪膀胱结石再次复发。由于术后导致的二次手术和各种并发，至4月4日，黄小姐已为此花费高达35556.55元。
黄小姐认为，如果当初瑞派宠物医院黄埔德善堂院的医生没有坚持要她做手术，夸大手术效果，并在后期出现一系列护理不当的情况，她的猫咪可能不用如此“遭罪”，自己也不会遭受这些精神与经济上的损失。
她复盘过往的种种，认为该宠物医院存在术前缺乏评估、术后护理不当甚至隐瞒病情等情况，导致这次猫咪的治疗变成一场“医疗事故”。
然而，宠物医院方面并不认为这是一场“事故”。叶医生回应——
☛ 对于黄小姐提到的术后失误问题
他表示，宠物的治疗普遍会出现术后并发症或者其他术后问题，在治疗方面很难给病人承诺达到一个“最好的结果”。即便如此，一旦出现问题，医生仍然会积极解决问题。“宠物医生也不希望宠物出事，在宠物健康这方面，我们的初心是没有改变的。”
他解释，术后猫咪的“烫伤”，实际是因为“皮肤感染出现坏死”，“术前因为尿道堵塞会引起急性肾衰。所以猫咪体温低，医院就为其做保暖。”
他坦言，这一情况在其他猫咪身上并没有出现，分析原因，可能是因为黄小姐的猫咪年纪大、自身疾病以及猫咪自身情绪紧张所致。对于猫咪的腹水等情况，宠物医院也积极处理，及时抽取腹水。
在造影方面，也有建议黄小姐做相关检查，并不存在拖延情况。“她到其他医院后，所做的治疗跟我们的建议是一致的。”
☛ 对于黄小姐提到的赔偿问题
他表示，这段时间，医院一直有和黄小姐协商解决方案。在补偿方面，可以根据黄小姐在宠物医院的消费情况，出于缓解其不满情绪的角度出发，申请部分退费；同时，黄小姐在宠物医院未结清的费用，也可酌情减去。至于黄小姐要求的“在他院治疗的费用”“误工费”“精神损失费”等则不承担。
对于这一方案，黄小姐并不接受，因此事情一直未得到圆满的解决。此外，其向记者透露，曾经收到过客服误发的“冲业绩”信息，她更加认为这场手术是一次“过度治疗”。对此，主刀医生告诉记者，不可能存在这种为了冲业绩而游说宠物主做手术的情况。
No.5
业内人士：
需要更完善的动物保护法律
目前，对于猫咪的治疗双方各执一词，沟通陷入僵局。奥一新闻尝试联系行业资深人士，对宠物的就诊情况进行分析。
曾在华南农业大学动物医院任职、现独立经营一家宠物全科诊疗中心的史医生（化名）告诉记者，在充分的术前检查和评估的前提下，对11岁的动物进行麻醉和手术并不算是一个冒险的行为。
尿石症这一病情本来就容易复发，复发的频率取决于治疗方案和术后护理、日常护理。“我曾见过手术后三个月就复发的案例，医生一般都是极力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据了解，膀胱结石手术后，尿频，尿血这些膀胱炎的症状有可能会持续半个月以上，“这个属于常见的问题，一般猫咪能自己完整尿出来，就可以通过口服药和处方粮的方式慢慢缓解。”
他了解了黄小姐猫咪的情况后认为，双方在猫咪的治疗沟通上或许存在问题。“如果医院方将保守治疗和手术治疗两种方案的优缺点如实告知，在征得宠物主充分理解的情况下开展治疗，或许能避开后续一系列信息不对称的情况。”
他同时认为，如今宠物诊疗市场类似的医疗纠纷普遍存在，究其原因，在于兽医行业的第三方责任认定领域的规范条例存在缺失，“虽然可以委托广州市兽医协会进行鉴定，但是兽医协会出具的报告并不能直接作为诉讼的证据。”
他指出，在动物保护法律领域存在灰色地带，使得宠物诊疗事故一旦出现，就有无法可依的情况。“一些国家在这方面有更完善的动保法律，并有专门的鉴定机构，我们国家现在也应该有更为完善的法律去规范这个领域。”
No.6
遇到宠物诊疗纠纷
应该如何维权？
宠物诊疗因其行业特殊性，一旦出现医疗纠纷，就会陷入“投诉无门”的困境。奥一新闻联系了广州市动物诊疗行业协会进行了解，对方表示——
一般只有在纠纷进入到司法环节，才会有相关部门授权给动物诊疗行业协会，由其对动物的诊疗过程、诊疗结果进行鉴定，并出具相关意见。“我们需要有官方部门的授权才会参与到鉴定中，如果是消费者自行要求的则无法提供相应鉴定。”
北京大成（广州）律师事务所连婉婷律师认为，目前我国现行法律对于动物医疗损害责任还没有明文规定，所以司法实务中，因宠物医疗引起的纠纷，宠物应视为财产，归宠物主人所有，可以通过提起财产损害赔偿纠纷追究宠物医院的侵权责任；也可以通过提起合同纠纷（宠物主人将宠物送医，与宠物医院建立的合同关系）追究宠物医院的违约责任。
她表示，本事件中，医院同意给黄小姐申请部分退费、酌情减去未结清的费用，但求的“在他院治疗的费用”“误工费”“精神损失费”等则不承担。司法实践中对于这类案件，“在他院治疗的费用”有可能被认为属于黄小姐因此次事故造成的合理损失，有得到法院支持的可能性；“误工费”的主张一般因缺乏法律依据，法院不予支持；“精神损失费”的主张需视宠物在诊疗中出现的意外状况程度确定，如宠物因医疗意外残疾、死亡，法院一般酌定支持精神损失费。
在此，提醒各位“铲屎官”们——
☛ 选择有资质的专业诊疗机构，注意核查所选机构的营业执照、动物诊疗许可证（包括许可诊疗范围）、执业兽医资格证等；
☛ 诊疗过程中，留意医生的诊疗措施与机构许可诊疗范围是否匹配，注意现场是否有监控录像，诊疗后积极向医疗机构索要检查报告、就诊记录、收费票据、现场监控等证据，并予以妥善保存；
☛ 如发生纠纷，应积极与医疗机构沟通协调，同时要求医疗机构提供所有的医疗资料原件，并要求医疗机构以书面形式保证所提供的资料是完整的，列明清单，避免日后伪造新的证据。
☛ 协商不成的，及时向法院提起诉讼，追究医疗机构的责任。
关键词：
责任编辑：Rex_13
